神父Ⅳ
灿烂的火焰啊，
为何你不能照亮人类的灵魂？
纯净的双眼呵，
为何你看不见上帝的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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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地牢就建在距离教堂的不远处，也许是因为离贝加尔湖距离近，也许是因为这里的人被上帝所唾弃，所以这里的环境比一般的地下室要潮湿很多。
说是潮湿已经够给这间地牢面子了，这里早就已经不适合‘潮湿’这个词语了。这简直就是‘泛滥’嘛.....
不知从哪里来的水携带着大量泥沙席卷着整个底下牢房。那些真在被迫害的人们毫无生气的坐在牢房里面的椅子上——说是椅子不如说是一块废弃的木板。他们毫不介意的将脚深入这泥层之地，瘦骨嶙峋的人们好像连呼吸都要费尽他们所有的力气一样。薄薄的一层带着各种鞭痕的黑色皮肤包裹着他们的助骨，像是战场上那些死去的战士被用马皮包裹起来。
长短不一的火把闪烁着昏黄的光，照亮了这间‘泛滥’的牢房。
这里是死刑房，犯人们最后居住的房间。不久之后，他们就会被挂在十字架上，在成千上万的圣徒面前，在他们的亲人面前，在主即将苏醒的温床面前，被迫抛弃所有的尊严和生命，在圣歌中惶恐的站在被神父亲手点燃的火把堆中。如同祭祀品，只有他们的鲜血才能换取这些统治者的幸福和快乐。
作为一个有洁癖的人来说，卡卡西本来以为走上这肮脏的阶梯已经是他所能忍耐的极限，结果呢，他站在最后一节阶梯上，看着下面成分各异的污水愣了一下。
他只开了所有的人，包括那位陪伴他多年的助理先生。如果他跟来，估计能看见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看见的奇异景象。
一位严重的洁癖症患者，一位德高望重的神父，一位身处在上流社会的贵族先生。
此时，此刻，在地牢里，当着那些死刑犯的面，脱掉了那身洁白的圣服，露出了他里面穿着的黑色里衣和黑色长裤，一把闪耀的昂贵银质十字架端庄的挂在他的脖子上，上面镶嵌着的璀璨宝石是这牢房里面的人一生都不可能拥有的奢饰品。
重点并不是这个，这个高贵的神父竟然生生在这些死刑的囚徒面前丢下了平日里的高冷，一脚踩进了这令人作呕的浑水中。
他低头看了看那已经看不见的末脚靴，微微皱了皱眉头，又轻轻将这抹痕迹从他脸上除去。随手拎起一只火把，挨个挨个的照亮这些死刑犯的脸。
那些死刑犯说不上配合也谈不上反抗，他们麻木的坐在那里，眼神涣散，即使有人过来也照映不出其他的光芒，如同灵魂被吸走，直剩下这无神的外壳等待着审判之日的来临。
不是，不是，不是.....
时隔多年，卡卡西早就对那张毫无特点的脸庞印象模糊，他只是依稀的记得，那个叫宇智波带土的孩子有一双奇特的红色眼睛，那双亮的出奇的孩童的眼睛像是要看破世间所有的谎言。
十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容貌，虽然卡卡西觉得自己除了身高以外，和十年前的自己再无其他改变之处。但这并不是每个人的脸都拥有的技能，十年的时间足以使一个人的脸上添加好多的皱纹，如同一张油画被慢慢的折揉再展开，让人看不出来从前的样子。
“你认识宇智波带土吗？”
这个名字本来被遗忘在了记忆的角落，在刚刚他突然又想了起来。
带土，他的名字。那个孩子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他的姓名。
“带土已经死了哟~”
声音是从他左上角的牢房传出来的，他面前的这个人好像已经听不见世间的任何声音，无神的眼睛缩进深深的眼窝中，一头凌乱的炸毛泛着油光，整个人像是从标本博物馆中走出来的一样。
“怎么？亲爱的上帝已经先我一步将他带走了吗？”
他面无表情的照亮那人的脸，半脸的疤痕将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及其不对称也不和谐，如同一个精神分裂人——虽然只是表面看起来的精神分裂。但是多看几眼反而没有了那种让人视觉难受的感觉，甚至让他感觉这个人反而有些英俊。
即使在这几年里他的容貌改变了很多，卡卡西还是认出了他，尽管他脸上那个不知其意的笑容是他所陌生的。
“你还没有治好你的面瘫吗？我可爱的神父大人。”
和之前见的那些半死不活的人不同，他像是十分适应这里，语气还是和几年前一样的充满挑衅意味。
“彼此彼此，带土先生表情太过丰富，到了上帝都看不下去的地步，所以才没收了你一半的面部神经。对吗？可怜的先生？”
带土说的对，他从来不知道微笑为何物，从他很小的时候他就见惯了欺骗和蛮狠，他不愿被蒙在鼓里当一个伪装者，更愿意远离他们当一个旁观者。
“吶，卡卡西，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吗？”
他像是万圣节来捣乱的小鬼们般的捂嘴一笑，接着说“我出版了一本关于探讨宇宙中心的书籍，不出一个星期，我就被上帝丢在了这里。”
“你明知道会这样，为什么还要写那本书？”
卡卡西知道，带土不是一个傻瓜，也许过于兴奋的时候说话会不择出口，但他能在着十年间依靠自己的去写出那本违抗宗教的书，就说明他一定有本事，至少不会让他像现在这样。
“大概是不想看到你们这些压榨人们财富的伪善者的嘴脸吧。”
他漫不经心的开口，对上神父清明的映着火光的眸子，微微的笑出口“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漂亮啊，神父先生。”
“疯子。”
卡卡西准确的下了个定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本以为见到这位让他不安的人会让他情绪激动，结果却恰恰相反。
那种不安的情绪消失了，留下了平静，如同鱼在激烈挣扎后死亡了一般。
“话说回来，堂堂神父大人为什么要来这种肮脏的地方？不怕沾染了您圣洁的白色羽毛吗？”
他的话句句带刺，带着挑衅的表情看着那被脏水没过的脚裸。
“让我不安的人在这里，我怎么能不来？毕竟我还想睡个好觉。”
声音起于平调，落于寂静。
带土盯着神父白色的头发和他锁骨下方的银质十字架，不再说出任何伤人的话语。眼角下落，略带伤感。又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牢外那人面无表情的脸颊。努力勾起右脸扭曲了的神经，给了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也许是希望眼前的人可以跟着他一起笑出来。
“你觉得，宇宙的中心是什么？”
带土的眼睛盯着他手中的火把。卡卡西没有出声。
“是太阳，我的神父大人。”
“因为有了阳光，我们才能生存，真正的中心并不是我们脚下的这个星球，而我们的宇宙也不是神的后花园。甚至我想说的是，人类并不是万物的主人，不是你们所说的神的孩子。”
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像是一块美好透明的水晶，要映照出所有事物的答案。
“卡卡西，看看教皇虚伪的面具吧，去看看那一街之隔的穷人的孩子是怎么生活的。他们比你们更相信神的存在，结果那？瘟疫，旱灾，饥饿，夺走了多少穷人的生命？”
“即使这样，你还是要对我说，你相信你心中的主吗？神父大人？你是否和那些贵族一样，有着一副吃人不吐骨头的嘴脸那？”
他的语气平静，丝毫听不出来生气的感觉。
“你是个疯子。”
神父对他下了定义。
带土的眼神一点点的变凉。他觉的自己像个傻瓜，自欺欺人。
“而我，竟然觉得疯子的话有道理...”
“我也是个疯子。”
年轻的神父也给自己下个定义，淡淡的语气说着咒骂自己的话语，像是一剂针药，救活带土即将枯竭的灵魂。
“但是，即使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救活你，两天后，你依然要变成一盒子的骨灰。”
“你嘴敢再扫兴一点吗？”
带土说着咒骂他的话，笑的前翻后仰，欢快的简直看不出来这是一个要死之人的笑容。
卡卡西看他的脸如此的滑稽，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勾勒出了一副完美自然的微笑。
这两个清明的灵魂，即使被拘束在这世俗的肉体中，也毫不被沾染，他们发自内心的笑着，在这宗教横行的世界里，在即将与世隔绝的绝望里，在这污泥遍地的地牢里。
他们笑着，嘲笑着世界的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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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的人类啊，
继续用谎言迷惑自己吧，
用美丽的神话麻醉自己，
殊不知，
已经将自己的灵魂丢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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